第十九章 金粉秦淮风流 (第2/2页)
高空风来畅快,洋洋洒洒千里,他终于迈出了摆脱王子乔的关键一步!
“博陵原氏原安,预录太上神霄宗雷霆崖,赐奠基心法《太上心镜注》一卷。盼力学笃行,修真养性,早登妙寂之上。”玄珠的语声再次响彻四方,雷动九霄。
下方传来无数贵女的娇呼声,潘氏众人面色铁青,如丧考妣。谁能料到高高在上的太上神霄宗竟然越过崇玄署,直接收录原安,还是宗门重地雷霆崖?原景伯猛地抬起头,望向原氏族长。原太丘不动声色,眼中闪过一丝莫测的光。
谢青峰看了一眼原婉,后者惑然摇头:“不是我。”她也百思不解,莫非原安与太上神霄宗早有瓜葛?即便如此,他又怎入得了雷霆崖的法眼?唯有太上元始通玄道德真君亲自过问,方能成就此事。
“原安定不会让宗门和道长失望,也不会令太上混元清微玄德真君失望。有劳道长代弟子向真君请安。”支狩真再次对玄珠恭谨一礼。
“太上混元清微玄德真君为你付出了很多。”玄珠深深地看了他一眼,“若是有一天你对宗门无用,对大道无益,本座会毫不犹豫地舍弃你。”
支狩真慨然道:“弟子在红尘的这几年,一定打磨道心,绝不沉迷于世俗的欢娱。”
“红尘欢娱未尝不是一块磨剑石。不沉迷进去,如何脱出来?你好自为之,不要成为第二个原景伯。”玄珠淡淡一笑,眼神与远处的高倾月隔空交击,随即大袖一拂,化作一道闪耀雷光纵去,转瞬消失在天际。
“太上神霄宗的势力真是烈火烹油,居然又出了一位炼虚合道的真君。”高倾月轻赞一声,玄珠虽是初入此阶,但如今太上神霄宗一门三合道,实力稳压其余道门。
支狩真礼送玄珠而去,刚走下青云梯,就被冲虚子等道官团团围住,个个满脸堆笑,嘘寒问暖,一个劲地套近乎,敬贺礼,和原先判若云泥。原安一步登天,直入道门核心,前程不可限量,道官们岂会傻得再与他作对?
一些二三流的世家门阀、财雄的寒门,也开始盘算起结交原安的主意。原太丘领着族老们迎上去,满脸慈爱嘉许。原氏族人开始莺歌燕舞,洒金抛玉,掀起新一轮庆贺狂潮。
支狩真并不骄狂自恃,反而对众人彬彬有礼,谦恭招呼,赢得一片交口赞誉。待他回到席上时,暝色入河,落日西沉,最后一抹金红色的余晖在水面上燃烧。
潘安仁木然瘫坐,眼前依旧模糊不清,羞辱、恐惧、愤怒、惊惶……像一条条毒蛇在心头“嘶嘶”缠绕作响。潘毕恼他让潘氏丢脸,也不去管他。
“恭喜道友,从此平步青云,大道可期。”谢咏絮微笑道。
支狩真凝视着她真挚无垢的笑容,心头一暖。
“噼里啪啦——”爆竹声声,千万道炫丽的烟花绽放夜空,数百艘艳丽画舫遥遥驶来,舫上张灯结彩,丝竹靡靡,美人击鼓起舞,戏子搭台唱曲……众多世家年轻弟子哄叫着跳上去,左搂右抱,纵情嬉戏。
这是蒙荫节最后的狂欢。
谢玄扭动了一下屁股,瞄了瞄谢咏絮,苦着脸干坐着。
“老夫晓得你蠢蠢欲动了。罢了,到底是年轻人,老夫就带你去见识一番吧。”孔君子拽起目瞪口呆的孔九言,登上停靠在侧的画舫。
有个喝醉的贵女忽而叫道:“原公子你文采风流,此情此景,何不赋曲一首?”
众人大呼小叫附和,热络逢迎这一位建康新贵。
万众瞩目中,支狩真环视四方,人群蓦然一静。桨声、弦音、灯火、人影、夜色都融入倒映烟花的水波里,骤明骤暗,摇曳不定,点点金粉闪烁微漪。
他洒然一笑,击掌唱道:
“金缕宴,
锦瑟弦,
火树银花鱼龙变。
看你我颠倒众生,
一笑倾动天。
莺歌缱,
蝶舞翩,
虚掷年华何来厌?
秦淮水一醉方休,
风流永不夜。
愁丝线,
欢梦剪,
仙人抚顶若等闲。
吾独爱人间富贵,
红尘最流连!”
一曲唱罢,欢声雷动,一个世家弟子大叫着“吾独爱人间富贵!”,猛地扑入秦淮河,撅起一掌河水,埋头痛饮。
“扑通扑通……”世家弟子们一个接一个跳进河水,击打水浪,恣意狂笑。有人乘兴折断了宝剑,有人脱光了衣裤,有人抱着女子交合,有人将大把银票扔出去,纷纷扬扬洒了半空……
不知何时,河面上飘起一盏盏莲灯,宛如点点萤火飞舞。无数盏莲灯在秦淮河上飘荡,又有无数盏莲灯飘上夜空,水上天上,闪闪烁烁。
支狩真长笑一声,双臂扬起,以一个鱼跃的姿势跳入秦淮河水。
水花溅开,建康的夜空灿若烟华。